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水滸傳 序三 I V【原文】故忠不必學而至於忠,天下自然無法不忠,火亦忠,眼亦忠,故吾之見忠(29)。鐘,忠耳,忠故聞,無不忠(30)。 【注釋】 29.故忠不必學而至於忠,天下自然無法不忠,火亦忠,眼亦忠,故吾之見忠:「忠」不必透過學習,其實應該說「忠」是學不來的。我忠實的呈現我所看到的,我忠實的表達眼睛(自己為主體)看出去的事物(被看者為客體,如聖嘆舉例:火),那怕是燒柴點火,或是眼睛透露出來的訊息、「表情」。看的人客觀,看出去一切當然也是客觀的。聽的人客觀,聽到什麼當然也是客觀的。 《孟子.離婁上.十五章》:孟子曰:「存乎人者,莫良於眸子。眸子不能掩其惡。胸中正,則眸子瞭焉;胸中不正,則眸子眊焉(ㄇㄠˋ)。聽其言也,觀其眸子:人焉廋哉!」也就是說孟子認為在人們身上的器官,沒有比眼珠子還善良的。眼珠子不能掩飾藏在其中的歹行惡念。(如果)心裡中庸正直,那麼眼珠子清楚透徹;(如果)心裡偏頗不正,那麼眼珠子便混濁不清。仔細聽他人說的話,並仔細觀察他眼珠子:他怎麼能隱藏的了(他的缺點、壞念頭)呢? 30.鐘,忠耳,忠故聞,無不忠:金聖嘆在這裡用「忠」跟「鐘」的念音一樣,認為意思也可以通假,也就是說不只是忠於所看到的,也要忠於所聽到的。 【原文】吾既忠,則人亦忠,盜賊亦忠,犬鼠亦忠(31)。盜賊犬鼠無不忠者,所謂恕也。夫然後物格,夫然後能盡人之性,而可以贊化育,參天地(32)。 31.吾既忠,則人亦忠,盜賊亦忠,犬鼠亦忠:既然作者是用合理的角度去發揮寫作,即使是寫一個盜賊,甚至是寫一隻狗、一隻老鼠這樣不起眼的事物,都會引起讀者的共鳴。例如夏目漱石並不是一隻貓,可是他以一隻貓的口吻,寫自己(一隻貓)的故事,也能讓人覺得津津有味。反過來說,不是世家大族之後,究竟能不能寫出紅樓夢這樣的作品呢?當然這關係到作者的素養及學殖,透過後天的努力,即使少年時候是在樹林裡作偷獵鹿的勾當,當然也可以寫出哈姆雷特、馬克白、李爾王這樣的作品來。 32.盜賊犬鼠無不忠者,所謂恕也。夫然後物格,夫然後能盡人之性,而可以贊化育,參天地:作者透過自己的觀察學習,瞭解到別人家裡的生活,進而讓讀者讀了自己的作品後,深以為然,甚至心有戚戚焉,這就是「恕」。舉例來說,小說如果有勸善懲惡,甚至能對後世起教化的功能。「贊化育,參天地」,可參見《國語‧越語》:「夫人事必將與天地相參,然後乃可以成功」。《中庸‧二十二章》:「唯天下至誠,為能盡其性;能盡其性,則能盡人之性;能盡人之性,則能盡物之性;能盡物之性,則可以贊天地之化育;可以贊天地之化育,則可與天地參矣」。只有至誠的聖人能循循善誘,使萬物展現本性,皆得其所,就可以贊助天地、化育萬物,和天地並列。若從學校教育角度觀之,它指出教育工作者須有至誠的心,才能發揮個人本性,進而發揮學生的本性,如此則可贊天地之化育,而與天地並立。因此可移作對孔子、為人師表的褒美之詞。參見這首孔廟的對聯:「祖述堯舜,憲章文武,德大千秋祀;得參天地,道貫古今,名高百世師」。化育,指天地生成萬物。 【原文】今世之人吾知之,是先不知因緣生法。不知因緣生法,則不知忠。不知忠,烏知恕哉?是人生二子而不能自解也。謂其妻曰:「眉猶眉也,目猶目也,鼻猶鼻,口猶口,而大兒非小兒,小兒非大兒者何故?」而不自知實與其妻親造作之也。夫不知子,問之妻,夫妻因緣,是生其子。天下之忠,無有過於夫妻之事者;天下之忠,無有過於其子之面者。 「夫妻因緣,是生其子」,這句話是借指一切事事物物的產生與消融,人物性格的產生與變化都是有條件的。金聖嘆在《杜詩解》便說:「世間一切有為,無細無巨,只是因緣生法」。意思同「因緣生法,裁世界之刀尺也 」。 在這裡金聖嘆舉了個例子來說明什麼是「忠」、「恕」?什麼是「因緣生法」?做父親的問他的太太:「大兒子跟小兒子長得很像,為什麼他們畢竟是兩個人,不是一個人?」金聖嘆解釋說:「夫妻因緣,生下兩個小孩;夫妻和合是忠;生下來的小孩會像他的爸爸媽媽這就是忠」。 「大兒非小兒,小兒非大兒」應該怎麼解釋呢?請參閱金聖嘆在〈序三〉所說:「《水滸》所敘,敘一百八人,人有其性情,人有其氣質,人有其形狀,人有其聲口。夫以一手而畫數面。則將有兄弟之形。一口而吹數聲,斯不免再吷也。施耐庵以一心所運,而一百八人各自入妙者,無他,十年格物,而一朝物格,斯以一筆而寫百千萬人,固不以為難也」。 另如《水滸傳.讀第五才子書法》所說:「寫一百八個人性格,真是一百八樣。若別一部書,任他寫一千箇人,也是一樣,便只寫得兩個人,也只是一樣」。 同前引:「《水滸傳》只是寫人麤鹵(粗魯)處,便有許多寫法。如魯達麤鹵是性急,史進麤鹵是少年任氣,李逵麤鹵是蠻,武松麤鹵是豪傑不受羈靮,阮小七麤鹵是悲憤無說處,焦挺麤鹵是氣質不好」。 同前引:「劫法場、偷漢、打虎,都是極難題目,直是沒有下筆處,他偏不怕,定要寫出兩篇」。 【原文】審知其理,而?(33)天下人之面,察天下夫妻之事,彼萬面不同,豈不甚宜哉?忠恕,量萬物之斗斛也(34);因緣生法,裁世界之刀尺也。施耐庵左手握如是斗斛,右手持如是刀尺,而僅乃敘一百八人之性情、氣質、形狀、聲口者,是猶小試其端也。若其文章,字有字法,句有句法,章有章法,部有部法(35),又何異哉? 33.?:同睹,音ㄉㄨˇ,看見。 34. 忠恕,量萬物之斗斛也:用「忠恕」來量測、觀察萬事萬物,進而做出自己的引伸推論。斗、斛是指容量,皆容量單位。 35.若其文章,字有字法,句有句法,章有章法,部有部法:金聖嘆對文章推崇到極點的形容詞便是這句話,那麼要如何做到呢?如果用金聖嘆的話來說明,大概就是「十年格物,一朝物格」、「格物之法,以忠恕為門」。換句話說,作者除了要講求字句外,也不能忽略作品中情節的合理性。 【原文】吾既喜讀《水滸》,十二歲便得貫華堂所藏古本(36),吾日夜手鈔,謬自評釋(37),歷四五六七八月,而其事方竣,即今此本是已(38)。 36.貫華堂所藏古本:金聖嘆的書一般都會加入「貫華堂」作書名,許多人便以為金聖嘆住的地方叫貫華堂,不過雖然金聖嘆有住過貫華堂,也有在貫華堂的柱子上留下文字,但貫華堂的真正主人是韓住。韓住,字貫華,和金聖嘆既是姻親,又是朋友,金聖嘆在許多作品上都有提到他,例如水滸傳、西廂記等。 37.吾日夜手鈔,謬自評釋:金聖嘆在看到水滸傳的某個版本後(應該就是百廿回本),不分晝夜地用毛筆抄寫,更在字裡行間加上自己的見解、想法。也可以說在崇禎十四年(西元1641年)定稿出版之前,金聖嘆對水滸傳的研讀,是在前人(李開先、李贄、葉晝等)的基礎上不斷深入、不斷累積的。現代人可能會好奇古人為什麼要抄書呢?這有幾個原因,一來是書本昂貴,不是每個人都買得起,金聖嘆當時只是個小孩,不一定買得起,也不一定敢開口;其次,雕鏤精美、再三校訂的版本,往往被藏書家重金價購,不願輕易示人,當然更不願意出讓;第三個原因,則是為了記憶,把書本上的東西寫下來可以增加印象,更不容易忘記。當然也有人是以抄書為職業的,畢竟 一兩 百萬字的小說,並不是一開始就有書商願意印刷出版。 38.歷四五六七八月,而其事方竣,即今此本是已:從四月一直到八月,這五個月的時間,都在從事《水滸傳》的抄寫,也就是現在出版的這個版本(不包含後來增加的批註)。 【原文】如此者,非吾有讀《水滸》之法,若《水滸》固自為讀一切書之法矣。吾舊聞有人言,莊生之文放浪(39),《史記》之文雄奇,始亦以之為然,至是忽咥然其笑(40)。 39.莊生之文放浪:莊子的文章縱情放任,沒有約束。莊生,戰國時宋國蒙人,生卒年不詳。曾為蒙漆園吏,故亦稱為「蒙吏」、「蒙莊」、「蒙叟」。與梁惠王、齊宣王、孟子、惠施同時。又嘗隱居南華山,故唐玄宗天寶初,詔追號為南華真人,稱其書為南華經。其人生觀崇尚自然無為,逍遙自得;政治觀則歸於無為而治。與老子並為道家思想的宗師,著有《莊子》一書。 40.咥然其笑:笑出聲來。咥,音ㄒ一ˋ,形容發笑聲。 【原文】古今之人,以瞽語瞽(41),真可謂一無所知,徒令小兒腸痛耳(42)。夫莊生之文,何嘗放浪?《史記》之文,何嘗雄奇? 41.以瞽語瞽:意思接近「以訛傳訛」,指將不正確的訊息繼續傳播下去。訛,音ㄜˊ,錯誤。瞽,音ㄍㄨˇ,膚淺不明事理。盲人也稱瞽。 42.徒令小兒腸痛耳:連小孩都會笑到肚子痛。 【原文】彼殆不知莊生之所云,而徒見其忽言化魚(43),忽言解牛(44),尋之不得其端,則以為放浪。徒見《史記》所記,皆劉項爭鬥(45)之事,其他又不出於殺人報仇、捐金重義為多,則以為雄奇也。 43.忽言化魚:莊子《逍遙遊》,對鯤的描述如下:「北冥有魚,其名為鯤,鯤之大,不知其幾千里也。化而為鳥,其名大鵬,鵬之背,不知其幾千里也」。大鵬遨翔天空,其神威令人心儀。鯤魚游於壯闊的大海,消遙自在,亦令人神往。 44.忽言解牛:「庖丁解牛」出於莊子《養生主》。請參見注釋一 45.劉項爭鬥:《史記》可能是為了敘事的便利,其順序是:《周本紀》-->《秦本紀》-->《秦始皇本紀》-->《項羽本紀》-->《高祖本紀》-->《呂太后本紀》,其中,《秦本紀》跟《秦始皇本紀是》一個系列,《項羽本紀》、《高祖本紀》、《呂太后本紀》又是一個系列,但這顯然也與作者本身的評價有關。 近代李景星說:「升項羽於『本紀』,列陳涉於『世家』,俱屬史公破格文字。項羽垂成而終為漢困死,是古今極不平事,升之『本紀』,所以惜之而不以成敗論也。陳涉未成,能為漢驅除,是當時極關係事,列之『世家』,蓋所以重之而不與尋常等也」。請參見注釋二。 【原文】若誠以吾讀《水滸》之法讀之,正可謂莊生之文精嚴(46),《史記》之文亦精嚴。 46.精嚴:怎麼判斷有沒有精嚴呢?用金聖嘆的說法是:「其文章,字有字法,句有句法,章有章法,部有部法」。 茲以《左傳.鄭伯克段于鄢》一篇作情節結構的觀照,該篇儼然已將「整體性」、「曲折性」、「自然性」三者作完美之統一,提供讀者極大的審美趣味。首先,本篇敘寫鄭伯與共叔段及其母武姜間的恩怨離合始末,自具首尾,形成一整體。其次,「鄭伯克段」事,史事如此,不容杜撰,左氏只是順理成章,「因事命篇」,自然而然,據事直書而已。至於因事命篇之餘,讀者又能體味其曲折變化之美,此則若非左氏剪裁安頓之妙,則不能為功。清代王源《左傳評‧卷一》:「精嚴當變為疏宕,險峭當變為中庸,寫兒女當變為英雄,寫亂賊當變為忠孝。正忽變為奇,奇忽變為正,千變萬化,不可端倪,然後方有生氣,方能萬古常新」。這是就全篇的風格或情節來說的。像本篇,敘鄭莊公之殘忍陰狠,未以「鄭志」點破之前,先寫其仁厚之假面孔;既點破之後,又寫潁考叔之仁愛篤孝;再寫莊公之念母、見母、母子如初。「君子曰」之論,表面盛贊考叔之純孝,實際卻是深刺鄭莊公之不孝。敘寫莊公的對話,一路寫來具是「含毒聲」,到「不及黃泉」二語,可謂極點;以下莊公對話,則變化為「哀哀之音,孺慕之啼」。所以本篇情節結構當以「既而悔之」作為全篇之轉折處,誠如金聖嘆所云:「以上,一篇地獄文字;以下,一篇天堂文字」。變化之妙,有如此者。 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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